塞北落颗星

【蛟戬】如果我年少有为不自卑5

 您的小鸽子突然出现JPG.

是一个当蛟戬流落街头(?)穷地不得了的蛟如何养活他的主人，虽然自卑不敢说爱但尽己所能的故事。

       悲鸣，怒吼——连同熊熊燃烧的烈火，或许还有什么金戈铁马摩擦出的轰鸣，都在一个模糊的身影前戛然而至，在他面前，死亡都如同被扼住了喉咙，我下意识去想这是何时何处的场景，脑子里锈迹斑斑齿轮稍稍一转，竟是透骨的熟悉。

　　我扯了扯干涩的喉咙，在类似梦境一般的世界找到了自己的存在，我想动，四肢却仿佛被铁索勒住，寒意从百骸涌入胸口，在不知从而来的刺痛中，一道银光袭来寒芒四射，在夺目乃至夺命却耀眼的寒光中，我不可抑制地想到了杨戬。

　　那应该是杨戬。

　　是什么时候的杨戬？

　　是满身戾气，眼神狠厉却及尽荒芜，手起刀落妖尽魔绝大杀四方的杨戬，还是悲恸深埋不动声色算无遗策，在势如破竹中了却敌方大将的杨戬？

　　又或者是遥远至不知来处，虽丧父失母饱尝冷暖却仍未沉沦痛苦的那个少年？

　　我分辨不出来，又似乎每个杨戬都在那里，他安安静静盘膝而坐，周遭血雨腥风凄绝异常。

　　我深深地吸气，仿佛这样就可以沉淀被狂风骤雨撕扯的心，我置身梦境，看着他披沥鲜血，满目猩红势不可挡，然后不可遏制地回忆怀念起他掌心残留的温度。

　　在那时，我能够陪他大杀特杀，于万军之中取将领首级，我也能陪他朝游沧海暮苍梧，即使山河万物落入他眼中都只剩一片苍凉。我能够感受到他覆着一层薄茧的手掌，骨节分明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扇柄上的花纹。我也能听到他内心低若无声的叹息，转瞬即逝又绵延千年的岁月。

　　但只要他想，没有什么他做不到。

　　那是极为畅快而肆意的日子，我就像溺水之人灌入第一口新鲜空气那般狂喜而感激。盘旋在凌霄宝殿的日子就像我曾去过的海底万里，盘亘一种能逼疯任何活物的压抑，当一束阳光照进那里，没有任何人能够再次忍受那种孤寂。

　　欲望。

　　我遇见的每一个人，每一个神，每一个妖，每一个魔，都用眼神用语音用肢体告诉我那是不好的，是妖艳的毒物，是可口的禁果，不同的只是他们用鄙夷的眼神享受，或者用夸耀的借口假装享受，一边破口大骂一边言不由衷，一边肆意宣扬一边泪流满面地享用。

　　那是不好的，不然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人神妖魔包括我在内因它而发狂？

　　我对杨戬有欲望，说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，也说不清是先有的杨戬还是先有的欲望，欲望因杨戬而生还是我在欲望的驱使下去肖想那些苟且之事？

　　我想不明白，也一向懒散，想不清楚的事情就不愿多想。

　　我紧紧束缚着自己的思想，唯恐一个不察被杨戬获悉，那些据神仙和凡人来讲污秽不堪的东西，是不能够指染他的。

　　可我有时又会因这些想法而兴奋，这常常使我坐立不安，甚至想要逃离，也许这就是自卑的源头了。

　　心意相通。

　　我常常琢磨这几个字眼，奈何杨戬把自己关地严严实实，我在门外徘徊良久，也不曾窥得真容，是不能也不敢。

　　我与杨戬交流很少，大部分都是战斗中刹那的心有灵犀。

　　直到有一天，杨戬本该结果了一个妖魔的性命，他的刀刃已经抵在了那个妖物的脖子上，我听到年轻脖颈上汩汩血液流动的声音，感受下面瑟瑟发抖的身体，我兽性大发，恨不得一口咬断对方的脖子，然后任鲜血喷涌而出，溅我一身滚烫的鲜血，沐浴力量的圣光。

　　但要小心一点，不能溅到杨戬身上，他爱干净。

　　“三首蛟。”但杨戬没有动，我听见他在叫我的名字，是他少有的几次，他说，“为什么要杀死他们?为什么他们该死?”

　　然后他缓缓将刀刃放下来，好让那个小妖落荒而逃。

　　“我不知道，主人。”我沉默了一会，开始我们之间第一次友好的对话，“我不知道。”

　　从那之后，杨戬眼中开始有了另一种色彩，占据他眼眸的灰色逐渐淡去，他终于能够对外界做出属于自我而不是本能的反应。

　　梦境于此戛然而止，我睁开眼，白花花的天花板直愣愣横在我的上方，我混沌的脑子一时间难以做出反应。

　　等到心跳重归正常，我才明白恍然中已过了千年时光。

　　我踉跄着起身，拼命祈祷着我没有做另一场梦，而后在客厅看到坐在沙发捧着笔记本的杨戬，以及趴在他脚下的黑狗，我长出一口气，缓缓吐出从千年前吸入口中的一团冷气。

　　“……呃，早上好?”我不可否认我卡壳了，尤其当杨戬和哮天犬同时抬头看我时，忽略那只带着明显敌意的狗，杨戬看起来很岁月静好的眼神明晃晃地闪地我眼睛疼。

　　“中午好。”我听见杨戬这么说，嘴角一点点不甚明显的笑意，嗓音清亮，与以前无二。

　　直到现在那缥缈到虚无的真实感才重重地压到我肩上，胸口上，垂在一侧的手指不可控制地颤抖起来，肺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，堵地人喘不过气。

　　得而复失失而复得的情感汹涌而来，那一瞬间我的呼吸仿佛被阻断，在明亮温暖的厅堂中却如同正历经风暴的海中孤舟，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制止住胸腔中戒断症般震颤，然后用不那么明显的哽咽声问道:“中午想吃点吗，我去买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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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杨戬并没有对我提供的粗劣午饭提出什么异议，十分自然地往嘴里送。我拨拉着自己碗里硬地硌牙的米粒，心里第一百次对自己的厨艺感到抱歉以及尴尬。

　　杨戬说想吃我做的，杨戬说想吃我做的，杨戬说想吃我做的。

　　我满脑子都是这句话，以至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，等到我想起来的时候，我已经把米扔进锅里煮了。

　　“主人，咳。”我颇难为情地硬着头皮开口，极力忽略哮天犬嫌弃的眼神，“我……我不太会做饭。”有钱就胡吃海塞没钱就饿个一两顿反正饿不死。

　　“没关系。”杨戬明显不在意，有一搭没一搭地开始和我聊天。“过的怎么样?”

　　他还关心我。

　　“唔。”我受宠若惊，“很好。”也就是在横死街头和饿死巷尾来回折腾，这习惯了还挺刺激。

　　他还关心我。

　　“打打杂什么的，不想干老板也不会勉强我。”然后我冒着枪林弹雨跑了。

　　“那就好。”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，他看着我眨了眨眼，然后把这三个字用很惬意的语气说出来，“那还不错。”

　　细密的睫毛在梳洗过从窗扉打下的几束阳光，像是有小猫在挠我的心。

　　我看了一眼正冲我呲牙的哮天犬，然后得意地笑笑，“晚一点我去买一点狗粮，哮天犬好像吃不惯我们的食物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