塞北落颗星

一只饱经风霜的海豹罢了( ´◔ ‸◔`)
想要专注于故事本身,一个故事所能拥有的全部可能,一个角色在不同故事中所能拥有的一切

【戬独】如果宝前发生在21世纪

—壹— 百川

(一)洇湿的角落

(二)步入人间

(三)亡命

 

废弃的工厂偏居一隅,繁华的都市也难以掩饰曾经的不堪。血肉白骨抑或钢筋水泥交错相织,是不幸也是万幸。

 

杨婵看到了那一切,就像温习父亲大哥倒下的画面,她矮身一躲,预想着不存在的惨叫与枪声,描摹着亲人逐渐冷却的温柔。

 

心定神凝,即使眼眶发涨,即使手脚失力。

 

活下去。父亲说,大哥说,二哥也说。

 

即使杀人?她忽然又控制不住地笑了,眼泪散落于土地,潮湿一片草皮。

 

她想到了纱布与酒精,可忘了求些药物。毕竟是杨府三小姐,不曾幻想过绝地求生。

 

可杨戬说,那人身上有,杨戬将额头抵在残墙断裂处,左手似想攥起,又仿佛失了力气。像是在压抑着什么,杨戬艰难地喘着,说,三妹,只要我们兄妹二人活一个,母亲就有希望。

 

正在翻找药品与注射圉器的杨婵闻言一愣,抬头是清醒无比灼灼逼人的凝视,抑或者回光返照的强弩,处于满弓之末。

 

“二哥……我做不到。”声音哽咽,说不上是害怕还是厌恶,鲜红的血明明沾满了双手,却固执地告诉自己这与我无关。

 

“做不到也要做!”

发狠似得,杨戬终于声泪俱下,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,错也好对也罢,缘由起始在救母的途中都是过往云烟,一切不利的想法与感情都要层层斩断。

 

他清醒而理智,抛弃丧家之子应有的恐惧与颓败,将自己伪装成坚实的铁板,不论现在,还是将来。

 

但无法避免的情感只会蛰伏,寻求一个一击致命的时机。没有能够欺骗自己的谎言,所谓的自欺欺人不过是清醒着承受无可抗拒的现实。

 

疲惫地垂下头,吐出一口混合了呜咽的浊气,收回砸出血珠的左手,缓缓收紧,感受着吊坠刺痛手心时决绝的温柔。

 

繁星璀璨过一瞬或会熄灭,接踵而至的却是微芒的天明。

 

捏碎注射器顶端的玻璃泡,在空气的推动下,透明的液体安静地流入发青的血管,杨戬背靠钢筋,说不上的疼痛让他无暇顾及被划破的衣衫。

 

头顶的天花板层层折断,午间的跳跃的粉尘在偌大的空间里狂舞,光柱下的张扬,阴影里的疯狂。

 

废弃的工厂像是被大力撕扯过,又像被凌空巨物落下的巨物砸个正着,处处都张狂着扭曲的疤痕,却又错落有致。

 

杨婵湿透的发尾滴着水,滴到杨戬的伤口又是无数钢针挑过的疼痛。

 

杨戬仰着头,任由杨婵处理着发炎的伤口。衣不蔽体,湿溚溚地黏在身上。棉棒碾过,不可能不痛,他只是咬着牙,细细打量着未来的处所,包括不远处开始盘算今日收益的算命先生。

 

此人胡渣几处,破衣一身,“我鐵口直斷”的算命幡歪皱皱地斜在地上,汤汁干涸的痕迹四处纵横。

 

龟甲,木格子与铜钱乱七八糟地放着,此算命先生似乎对自己的饭碗不甚在意。

 

像是感受到了杨戬并不明显的打量,那先生撇头一笑,装作惊讶道:

 

“哟!你们是哪家的娃娃?怎到这里来了?莫不是和家人闹别扭,离家出走?”此先生倒是一身道服,比江湖骗子专业一些,文绉绉的古文八卦也是说来就来,糊的顾客将信将疑,本着宁信其有不信其无的说法掏钱买心安。

 

不辞辛劳去市中心的偏僻角落摆摊,看得就是缘分。算命先生振振有词,面对城管不卑不亢,被打一顿也挣扎着理论。

 

在一个并不平和的午后,他跨上三轮,拖着摊子,在并不引人注目的午后施然而行。日光平淡,略显惨白,他的算命幡斜下一道阴影,在泥泞的路上斑驳不清。

 

路边草丛枝杈交错,有混乱的野性美感。

 

然后他看见两个孩子,互相搀扶,大一点的少年脚步开始虚浮,而小一点的少女神色镇定,眼底却是无法掩饰的慌张。

 

心慌脚不慌,他眼尖,看得见少年摸向腰侧的手,看得见少女死咬的下唇,以及他们眼里全力一搏的决绝。

 

然后他就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,秩序井然,错落有致,一声跟着一声,像草丛中窸窣前行的毒蛇,匍匐寻找着猎物。

 

最迟不过百米,他来不及思考,翻身下车,想来个平沙落雁,却摔了个眼冒金星。可他反应却极快,将警惕着行至身边,却猝不及防的两人提起,一把摔过不高的墙头。

 

噗通两声后再无任何音迹,浅浅的划水被隔街热闹的叫卖遮掩下来。

 

“哦!”算命先生忽然惊觉了什么,“没事我救他们干嘛?那帮家伙可不好惹!”边缘破损,草草缝合,长短不一的圆形蒲扇在他手里上下挥着,毫无章法,一看就不是个练家子的。

 

沉默而至的一群人却不这么想。

 

黑色制服的袖口领边滚着张扬的深红,压抑中透露着暴虐,席卷着敢于同领口龙纹符号对视的一切生灵。

 

“天庭”!

 

“你有没有看见两个孩子?”出头的人绷着一张脸,久经历练的眼睛看不见任何妥协。

 

“你就是这么和我说话的?”算命先生把眼睛一瞪,不可一世地凶回去,“你老子都得让我三分。”

 

带头的不屑一撇头,冷冷吐出一个字。

 

“搜。”

 

然后紧盯着算命先生,上下打量道,“你就是那个骗吃骗喝的神棍?识相点,卷铺盖滚!这边的通缉令,也差不多了。”

 

“神棍”风起云淡,端地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,反而靠在一边倾斜的三轮车旁,笑笑道:“还不快搜?你们这身工作服,太显眼,待会城管来了,你们不好跑。 ”说罢还用破扇子拍了拍领头人的肩膀,面部表情夸张,神秘兮兮接道:“大金乌,现在识数了?”

 

神棍眼睛里是久别重逢的感慨,或者物是人非,山长水阔的悠悠岁月。

 

往事随风一杯酒,残红落尽皆是空。

 

被称作大金乌的青年一顿,回望过去的眼神平静无波,他没有吭声,沉默地挥手,冷淡地下了命令。

 

训练有素的部下秩序井然地一拥而上,或许是多年城管留下的阴影,神棍还是紧张地看向自己的铺子,全无方才的大权在握,成竹在胸。

 

斜斜地划过神棍一眼,“大金乌”探向墙皮剥落的断墙,蜕下的皮蜷缩着,浸了水一般一触即碎。他将身子卡在凸起的石砖处,断裂的红砖狠狠地扣住腰腿,留下几处不明显的红痕。

 

断墙的另一边,是泛着白沫的水沟。水面浮着一层绿,油腻腻的感觉蔓延至水底,将水下的一切模糊不清。

 

“大金乌”皱了皱眉,唤来几个手下,几颗子弹毫无规律又悄无声息,在水面炸开几道水花,声声呲呲后,白雾于几处弥漫至满沟。

 

神棍不闻不问,收拾着自己的东西,转身就走。

 

“你知道他们是谁吗?”过了许久,久到气声般的询问或自语开始熹微。

 

“不知道,谁啊?”算命先生头也不回,三轮车吱吱呀呀,叫嚣着即将到来的酷暑。

 

“……”

我也不知道。大金乌忽然想。

 

他静静地等着,等着沟水泛起血色或者空无一物。

 

然后打捞尸体或者打道回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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没有任何躲避的机会,瘦鸡般的双臂却力大如鬼,被抛向空中的那刻,杨戬下意识翻了个身,将杨婵抱住,用后背迎向预想中或坚实或松软的地面。

 

没有意料中的疼痛,噗通一声仿佛砸进了泥潭,黏糊的液体泛着恶臭从四面八方涌入鼻腔耳朵,他挣扎着想探出头,手一滑却失掉了妹妹。

 

他忽然不动了,水面上的对话声模糊不清,但分外熟悉。杨戬任凭冰凉的手指摸上他的破烂的裤腿,拽着他向某个方向游动。

 

他了解杨婵,正如杨婵熟悉他的想法。

 

杨婵发现了什么。

 

那是个狭窄的洞口,恰好可以容下少年身形的兄妹。杨家孩子学的东西其实很杂,比如潜泳,比如突发事件的应对方法,他们有时也会幻想自己的家世如何如何,可都不曾想过分崩离析的家破人亡血海深仇。

 

于是猝不及防却能够咬牙顶上。

 

洞内不长,可以一眼看见不远处明灭的微光。所以即使毫无意料,即使被惊呼挤出了部分空气,肺中残留的气体也足以撑过窒息的困境。

 

洞里水的流向千奇百怪,纵横交流,似乎有很多张黑洞洞的口腔,一吞一吐着冰凉而不怀好意的气息。

 

刺骨的凉意驱走了难以忍受的睡意,通宵未眠的兄妹紧握着对方的心,朝着光亮奋力游去。

 

浑浊的绿色朦胧而可怖,窒息与压迫扑面而来,明亮的一点闪着微弱的粼光,在这黑暗的地方,恍惚间如昼如夜。

 

将头露出水面是一种新生,凭着新生的力量他们回头,向来时的地方逃亡。

 

那些人不会做过多停留,找不到人就立刻遍地撒网,高效率是优点也是盲点,很多事情就是这样,就看被隐藏的盲人能否听得到光。

 

恰巧杨家有这方面的卷宗,一切仿佛早被预料。

 

领头的人不会再来,“这里”却不会放过他们,一批一批精英的搜捕,是必须熬过的艰难,是继续也是结束,是阻碍也是跳板。

 

方才将被击毙手下的一切装备卸下,此刻他们正负重逃亡,这些非做不可,药物,武器,和隐晦的信息,至关重要。

 

从现在开始,他们不再是丧家之犬,武装了爪牙,有血性的狗,是狼。

 

顺着来时的路回去,中途有个不起眼的废弃工厂,离市中心不远,一般情况下,即使被抓到,那些人也不敢乱来。

 

只是一进门,就撞见了今天的“贵人”。兄妹对视一眼,便忽略他瞬间灼然的目光,蹒跚着往里面移动。

 

累了,饿了,渴了。

 

收拾完狰狞的伤口,杨婵轻靠着半塌的墙壁打起了盹,要保存体力,接下来还不知道有哪些难题。关于“贵人”的事他们不想多想,也无暇多想,被利用也好,另有所图也好,此刻相助,已是大恩。

 

恩无可报,仇难以复。

 

在药物的作用下,杨戬开始昏沉,眼前最后的一幕,是道士盘膝而坐,逆光尘飞,钢筋泥骨处,不动如山的背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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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好想让小二哥洗个澡emmmmm

没事下章就洗了(但还是好介意怎么办?

emmmm本以为能写到师徒日常的,然鹅我错了
(我就看看热度能不能过十/笑哭)饮酒jpg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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